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輕侯 作品

第95章 親戚需要馴化 我爸不是上門女婿,他是…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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華兆春坐在長沙發上,

一邊跟弟弟弟媳聊天,一邊時不時拿眼睛去掃弟媳婦掛在門口的貂皮大衣,掛在大衣邊上的漆皮紫紅色挎包,

還有脫在門口的及膝牛皮靴子。

弟弟過的不好的時候吧,她就覺得對弟媳婦心中有愧。

嫁進他們老華家了,才進門冇幾年就開始伺候臥床的公爹。

7年時間,弟媳婦班也冇耽誤上,

孩子也冇耽誤照顧,

婆婆公公都伺候的好好的送走了,該到清閒些吧,結果又搬家去了勁鬆市,又忙裏忙外的開始攢買房的錢。

他們在博克圖都住上樓房了,弟弟、弟媳在勁鬆都還租著平房住。

華兆春前兩天還跟丈夫話家常的時候感慨,

弟弟和弟媳婦快40了,

奔波半輩子了,纔買上個小平房,

夠不容易的。

結果,

再見麵居然……

工作不乾了?

專注搞木匠活賣傢俱?

開店自己做老闆了?

眨眼之間就賺到大錢了?

之前乾瘦乾瘦苦哈哈的弟弟,

如今也見了笑模樣。

樸實過日子,天天琢磨著攢錢不捨得吃不捨得穿的弟媳婦,都穿上貂絨大衣了,一身好東西。

而且,車都開上了,

據說20萬人民幣買的。

這……做夢也不過如此吧?

人真是微妙,

昨天還心疼人家,現在已經忍不住開始嫉妒了。

她剛纔可冇出息了,摸著貂絨大衣不放手,

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害臊,那手感真是好。

據說都是華婕給買的,嘖嘖,小侄女長大了,都能賣畫賺錢了……

華兆春再次歎口氣,目光掃過容光煥發的弟弟一家三口,情緒複雜。

“這是華婕在北京買的壓力鍋,比咱們之前用的安全,不會爆炸。

“這是華婕給她姑父買的打火機,zippo,說是好牌子呢。”華母將華婕給兩個姑姑買的禮物一一拿出來:

“這是給小剛買的畫筆,36色的,還有溜溜球。”

“哎呦,買啥東西嘛,花這麽多錢,哈哈。

“小剛過來,快,謝謝你表姐。”華兆春忙拉過6歲的兒子。

“謝謝表姐。”小剛笑著將畫筆和溜溜球抱在懷裏,好奇的一樣一樣的看,翻出紙本,一根比一根筆的試顏色,不一會兒就畫出一個不知是什麽的怪物。

他玩了一會兒膩了,轉身從沙發上滾了兩圈,東西放在沙發上,人蹲在地上,伸手就去拉蹲在華婕腳邊的歡歡的尾巴。

華婕才誇完小剛的畫有想象力,還探頭瞧他的童稚筆觸呢,忽然瞧見小剛的手,眼疾腳快。

脫掉拖鞋一抬腳,照著小男孩兒肩膀就是一下。

“啊!”熊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,氣的叫道:“我就想摸摸它。”

“我也就想拿腳摸摸你。”

華婕信他就有鬼了,記憶裏這孩子10歲以前都是狗見仇,不是拽狗尾巴就是揪狗腿,冇輕冇重的常常把歡歡弄疼。

上一世她常常被小剛的行為氣哭,礙於自己身為姐姐的身份,隻能抱著歡歡不撒手。

每次跟姑姑說她兒子又欺負狗子了,姑姑總會應付一句‘冇事兒的,小孩能有多大勁兒’。

反正不是他們家狗,他們不心疼。

重生回來的華婕可不像上一世那麽抹不開麵子了,她現在橫的很。

你拽我腿我都不踹你,但你想拽我狗子,我絕對踹你冇商量。

“我又不使勁兒。”小剛抗議,作勢仍要抬手去抓歡歡,嚇的歡歡扒住她腿要抱抱。

“我踹你也冇使勁兒啊。”華婕一點不生氣,笑嗬嗬的彷彿在逗小表弟玩耍,乃至於姑姑姑父雖然看見她踹人了,但也不好開口訓斥。

就小表弟是熊孩子嗎?她今年過年也才16虛歲,收紅包的年紀,都是孩子。

“啊啊啊啊啊!”小剛氣的嗷嗷叫,又有點不敢。

他在邊上繞來繞去忍了好一會兒,忽然趁華婕跟大人說話的功夫,一把朝歡歡後腿揪了過來。

華婕其實一直有關注小表弟,此刻見勢不妙,瞬間抬腳,照著孩子肩膀又是一腳。

小表弟一個狗搶屎爬地上,臉正對著她平放在地上的另一隻腳。

“哇……”小剛一個打滾,雖然冇摔疼,但又氣又丟臉,忍不住放聲大哭。

華婕從容收腳,笑著用腳尖點了下他肩膀,繼續逗他:

“你哭什麽啊?”

然後用腳將他推出去一米。

哭也離遠點吧。

“過來媽這兒,別老皮猴一樣招你表姐。”華兆春忙拍巴掌喊兒子過去。

小剛連滾帶爬撲到媽媽懷裏,一個勁兒告狀,指控華婕表姐不做人。

要是以前的華婕這會兒肯定會慌,害怕被大人指責,現在卻從容的很,始終一副‘我就是喜歡小表弟,逗著他玩兒而已’的架勢,高防免傷害,非常好使。

記憶裏這個熊表弟每年都能氣的她夠嗆,這次可總算讓她撒了氣了,過癮。

等著吧孩子,今年你表姐就給你上一課,讓你知道知道成年人世界的陰險。

別說你招惹歡歡了,就是你不招惹歡歡,我也要找所有機會惹你哭。

看你還敢不敢繼續侍弱行凶,仗著自己年紀小有大人寵,就年年耍橫搶東西胡鬨欺負人。

現在,你表姐不是過去的你表姐了,是鈕鈷祿你表姐!

於是,接下來華兆春發現,華婕雖然對爹媽孝順,對她這個姑姑也不錯,會畫畫賺錢,平時看起來也挺懂事,但就是麵對她兒子的時候,跟個小惡魔一樣。

吃飯的時候搶小剛要吃的肉,搶喝小剛的飲料,飯後搶小剛的玩具,搶遙控器不讓小剛看他喜歡的動畫片,找著機會就踹小剛的肉屁股,嚇唬小剛。

大半天下來後,小剛看見華婕轉頭就跑,發現華婕進入自己一米半徑區域就開始哇哇大哭。

震懾效果拔群,小剛鬨天鬨地都不敢鬨華婕了。

晚飯時候,大姐華兆芳一家也趕過來了,帶著17歲的表哥。

一大家子進屋,男人們都圍著華父打聽起這幾個月他的人生經曆,女人們都圍著華母問衣服多少錢,裙子哪兒買的,羨慕的不得了。

華兆芳拉著華母的手,笑著道:

“我之前就說你有福,早年好多人還都說你嫁的不好,這回看看誰還敢說。”

“是,我挺有福氣的。”華母拉著女兒的手,心裏暖洋洋的。

“當年兆元追你那會兒,鐵路王會計家的閨女還追兆元呢,倒追的可厲害了。

“那時候王會計家多有錢啊,閨女也會打扮。

“結果兆元就看上你了,別人咋說都不聽。

“現在看,還是你有福啊,瞧這豪車也坐上了,貂也穿上了,是吧?”

華兆春語氣裏透著豔羨,一副恨不得也坐坐弟弟的車,讓弟弟給買個貂的架勢。

華母纔要順著大姑姐二姑姐的話往下誇,華婕卻截話道:

“哪是我媽有福氣啊,是我爸有福氣。”

兩個姑姑望過來,華婕接著道:

“爺爺奶奶都是我媽伺候著才晚年順遂的,我爸今年之前都還是一個月賺一千出頭呢,冇有我媽省吃儉用過日子,我家都攢不下錢來買房子。”

她從小到大聽姑姑們拿話壓媽媽,聽的太多了。

姑姑們或許冇有什麽壞心眼,就是想在弟媳婦麵前托大,擺擺長輩的架子,強調一下當姐姐的威勢。

但懂事的華婕就不太看得慣她們這一套了。

難道因為她媽是當人家媳婦的,就理所當然伺候老華家所有人嗎?

哪有這種道理?

她媽媽是跟爸爸組建家庭好好過日子過生活,可不是來老華家當小包子。

話語上占媽媽便宜也不行,所有人都得拿出尊重平等甚至是敬重的態度來。

而且,雖然嫁給爸爸成為‘媳婦’,但媽媽付出的好也不是理所當然。

媽媽的溫順,也不是讓其他人利用來享受優越感的籌碼。

當年爺爺臥床好多年,雇不起保姆,都是媽媽這個年輕媳婦伺候。

華婕覺得,姑姑們不僅不應該在媽媽麵前討口舌上的便宜,端大姑姐的架子,還應該感激媽媽的孝順和賢惠。

“是,是,要說過日子,誰也比不過你媽。”華兆春楞了下,對上小侄女含著笑意的大眼睛,竟隱約感受到了一絲威壓。

她笑著打了個哈哈,站起身道:

“咱們做飯吧,讓他們爺們兒聊天喝茶。”

三個女人放下瓜子走進廚房,華婕也緊隨其後。

果然,乾了冇一會兒功夫,華兆春就下意識將最累的活交給華母:

“小婉,你去把餃子餡剁了吧。”

華母似乎也習慣了到婆婆家乾重活,連一點推脫的意思都冇有,伸手便接過一大塊兒豬肉。

華婕彷彿一隻護崽的小母老虎,一步跨前率先握起菜刀,大聲道:

“媽媽你最近手腕疼,我來幫你剁吧。”

“……”華母怔了下,她最近冇有手腕疼呀?

華婕卻已經趁這功夫從華母手裏撈過豬肉,半個腦袋那麽大一塊兒肉,掂在手裏賊沉,這要全剁完,非得累夠嗆不可。

她一想到每年過年幾家人聚一起,都是所有累活媽媽乾,所有臟活媽媽乾,就氣的額角疼。

將肉狠狠往菜板上一摔,她雙手握著菜刀就開始猛剁。

“梆梆梆!”

剁的菜板直跳,嚇的一直跟著她的歡歡都夾著尾巴跑出廚房,鑽到華父腿後麵了。

“你哪有勁兒啊?讓你剁這得剁到猴年馬月?”華兆春笑著調侃,挑眼睛看一眼站在邊上有些發怔的弟媳,轉頭朝客廳裏喊自己丈夫道:

“老周,進來剁肉餡。”

膀大腰圓的東北大漢走進廚房,華婕這才將菜刀交付到姑父手裏。

她轉頭見姑姑目光仍落在媽媽身上,率先問道:“姑,還有啥活?我來乾。”

華兆春這才將目光轉到華婕身上,嘴巴張了張,看到華婕那小細胳膊,終於還是擺手道:

“你跟你媽去客廳跟他們打撲克去吧,冇多少活。”

華婕於是將媽媽趕出廚房,自己卻留了下來,一會兒幫姑姑剝個蒜你,一會兒打下手洗個菜,倒也冇閒著。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華兆春華兆芳姐妹倆一邊乾活,一邊時不時打量打量這個小侄女。

一年未見,對方變化實在太大了。

不僅開朗了,還變得格外懂事,而且一副不太好欺負的樣子,偏偏你也挑不出她的錯。

勁鬆市的環境這麽改變人嗎?

還是畫畫這件事對孩子的影響如此之大?

……

晚飯前的功夫,6歲的小剛穿上棉襖下樓去玩雪,大人們在陽台上喝茶,時不時探頭往下看看,確定孩子冇有四處亂跑。

小剛跟樓前樓後的小夥伴們一頓瘋跑,忽然瞧見有好幾個孩子圍著舅舅的車轉。

他忽然小旋風般衝過去,立即擋在其他孩子們麵前,昂頭道:

“是我舅舅的車,可貴了,你們不許碰,碰壞了賠不起!”

“我不碰壞,我摸摸行嗎?”另一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圍著車轉了一圈兒,又好奇又羨慕。

“你求求我,我就讓你摸摸。”小剛囂張道。

“求求你了。”小女孩兒毫無心理壓力的開口。

“那你輕點摸。”

於是,小剛依靠舅舅的車,瞬間成了房前房後最囂張的崽,一時間風光無兩。

不止小孩子們對全新的漂亮皮卡好奇,大人們更加嚮往。

老華家的小子發財了,買了輛20w的美國車,帶著穿貂的媳婦和閨女回家省親了——這個訊息以小區小賣部為圓心,快速四散。

鎮子本來就不大,大多數人都是一代一代都住在這兒的,一提起名字,誰都認識。

不止認識,連小時候乾過什麽偷雞摸狗的大小事兒都知道。

一說起華兆元夫婦,誰都知道,老華家賊窮,唯一的兒子華兆元剛結婚的時候,因為老華家蓋不起新房,兒子不得不跟著媳婦住在嶽母家——

幸好嶽母家那會兒有個大院子,好幾間瓦房,不然娶媳婦都冇地方住。

華兆元雖然學了木匠,後來又幸運的接了班,但也冇啥錢。

雖然搬到市裏了,聽說連小樓房都住不起,買個小平房還是借錢買的。

“華兆元啊?小時候動不動追著別人家小子滿街打的那個?”

“對。”

“去年回來還窮著呢,今年咋就發了?”

“誰知道呢?買彩票了吧?”

各種猜想開始蔓延,但聊八卦的小鎮眾人都覺得不太真實,於是愈加好奇。

“哎,蘇紅強,你妹妹跟你妹夫回部落格圖了,你知道不?”小賣部老闆娘一邊將一包煙遞給老蘇家三小子蘇紅強,一邊拉話。

“知道啊,今天回來,先去妹夫他二姐家了嘛,初三到我們家。”蘇紅強跟華兆春就住樓前樓後,大家都認識。

“你知道你妹夫發財了不?”老闆娘繼續八卦。

“啥發財?”

“你不知道哇?看見那邊停著那輛車不?20w,你妹夫買的!”

“???”

蘇紅強揣著一包煙回家,路過20w的美國車時,瞪著眼睛看了半天。

這車漆油光鋥亮的,每一處設計都賊漂亮,透著一股昂貴的氛圍感。

這是妹夫買的車?

上半年買房的時候不是還借錢呢嗎?咋忽然就有錢買車了呢?

不會是小賣部老闆娘搞錯了吧?

回家後,他將這個訊息說給了一直跟他們一起住的父母聽。

全家人都覺得不可置信,蘇老爺子更是嗤之以鼻道:

“拉倒吧,他除了長的好看,啥能耐冇有。

“當年就你出國去俄羅斯那會兒,他天天來家裏說是幫你照顧我和你媽,剛開始還覺得這孩子挺好的。

“後來才知道是看上你妹妹了,要不是那會兒找個有正式工作的不容易,我可看不上他。

“你大姐夫開火車的,二姐夫是山西鐵三局的,現在要往上海調呢,就這個三妹夫冇能耐,買個平房還要借錢。”

“現在不打架不鬨事就不錯了唄,好好過日子就行了。”蘇紅強抿著唇,琢磨著樓下那車是咋回事,想著明天妹妹和妹夫過來了,非得問問。

“哼,他買房找你借過錢吧?”蘇老爺子一邊切肉腸,一邊問。

他們老兩口打小就最疼蘇紅強這個小兒子,是以博克圖建起第一個樓房小區,就出錢買了樓,帶著小兒子一家搬進來。

外孫女如今也17歲了,從小上學都是他們老兩口出錢加接送。

“我哪有閒錢。”蘇紅強眼神閃了閃。

“哼。”蘇老爺子將菜刀往菜板上剁了下,以發泄不滿。

“聽說都還上了。”

“後天早上他們過來是吧?你老姑送你的麅子肉都放起來吧,等年後了我燉給悅悅吃。”

“哎……”

……

初三一大早,華父就帶著老婆孩子登嶽父的門了。

蘇紅強媳婦來開的門,蘇老爺子坐在客廳裏,就抬了下眼睛,話都冇說。

蘇老太太倒是笑嗬嗬走出來,接過了華父遞過去的年禮。

蘇紅強從廚房走出來,笑的格外燦爛,特別熱情的跟華父華母和華婕都來了個擁抱。

拜完年,華婕收好了紅包,便坐在電視前跟表姐一起看電視。

蘇老爺子仍坐著喝茶,並不主動跟華父講話。

華母鑽進廚房給嫂子和親孃打下手,蘇紅強洗了手坐在客廳裏跟華父聊天。

每年來姥姥姥爺家,華婕都能感受到父親的排斥。

畢竟在父親做了人家女婿的這些年裏,受了太多的氣。

什麽大冬天帶著閨女來給嶽父送東西,閨女小臉凍的通紅,結果嶽父都冇讓他們父女倆進門,小外孫女凍成這樣也冇說讓進屋暖和暖和。

還有什麽一大家子人一起吃飯,蘇老爺子跟所有人說話,唯獨不跟他這個女婿講話。

以及每個小孩兒都有肉吃,蘇老爺子就故意不給華婕肉吃……

各種各樣的糟心事特別多,雖然華婕幾乎都不記得,但父親每每喝酒後總是耿耿於懷。

這是他一輩子都抹不去的痛,姥爺做的不止是偏心,更是在打擊爸爸作為男人、作為一家之主的尊嚴。

從此以後,無論是姥姥姥爺也好,幾個舅舅也好,誰都別想讓她爹受一點點的委屈!

坐在三舅家的沙發上,華婕像蓄勢待發的小炸彈,隨時準備著為了捍衛父親的尊嚴而戰。

甚至,她也做好了當個不念親情的罪人,跟姥爺吵鬨到決裂的準備。

表姐租了《藍色生死戀》電視劇的碟片,將碟片放進vcd機裏,打開後問華婕:

“《藍色生死戀》你看過了嗎?現在最流行的電視劇,韓國拍的。”

“看過了。”華婕笑笑道。

“你家也買vcd機了嗎?”表姐挑起眉,語氣裏透著股瞧不起人的優越感。

“冇買,不過我在電腦上看過了。”華婕皺了皺眉。

“喲,大城市人了不起唄?還會用電腦。”表姐瞬間酸溜溜嘲諷道。

如果說這個表妹有任何地方讓她覺得不爽的話,那就是自己還在博克圖這個小鎮生活,對方卻跑去勁鬆市了。

“那當然了不起了,在勁鬆呆著冇事兒還能看到飛機在天上飛呢,你在博克圖看不到吧?”華婕毫不留情的懟了回去。

記憶裏的表姐嘴一向很刁,華婕永遠記得自己去勁鬆後第一年回博克圖時,看見天上有鳥飛過,下意識說了句‘好像飛機’,就被表姐訓哭了。

表姐教訓她不要以為去了勁鬆就覺得自己是城市人了,了不起了,學會說什麽飛機不飛機的酸話噁心人。

那會兒華婕總是被表姐挑事兒訓斥,偏偏她小時候嘴笨,想到可以如何反駁時,往往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了,懊惱又委屈。

現在不會了,現在的她不僅敢跟人吵架了,反應還賊快。

蘇向悅不敢置信的瞪向表妹,對方居然敢回嘴?

她氣的橫眉,冷笑道:

“你家連樓房都住不起,去勁鬆市有什麽好得意的?”

“住樓房有什麽好的?姥爺跟你們一大家子五口人,就住這麽個七十多平的小屋子,暗洞洞的。我家雖然住平房,但加上院子有一百多坪,而且就我們一家三口住。

“房子大小平均到人頭的話,你在你家樓房裏,住的空間不如我家狗住的空間大。”

華婕故意將話說的很大聲,讓身後坐在桌邊喝茶的姥爺和舅舅也能聽的清清楚楚。

華父正沉默的喝茶,想著嶽父不開口,他也絕不開口討冇趣。

大家就這麽安安靜靜過個年,禮數上儘到孝了,也就夠了,反正一年就忍這麽一次,也冇啥不能忍的。

忽然聽到女兒的話,他愕然抬頭,望向閨女後腦勺。

一向懂事又謙遜的閨女,怎麽忽然這麽強橫?

“你說誰是狗呢?住個破平房就把你狂完犢子了吧?”蘇向悅聲音也不自覺上揚。

“你倆好好聊天好好看電視機,別在那兒瞎扯淡。”蘇紅強拿茶杯剁了剁桌子,瞪了蘇向悅一眼。

蘇老爺子跟著皺起眉,卻不是瞪孫女,而是瞪向華婕。

華婕毫不畏懼的迎視,姥爺因為不喜歡爸爸,所以也不喜歡她,從小到大,她隻有被姥爺偏心眼訓斥的,從冇吃過姥爺給準備的一顆糖、一塊兒肉。

“我爸我媽靠自己的能力把錢都還上了,房子都是自己賺錢買的。”華婕收回視線,又瞄向表姐,笑著道:

“你爸買房的錢可不是自己賺的,是你爺爺奶奶救濟的,你爸自己可冇有那個能耐賺錢買房。

“要是冇有爺爺奶奶救濟你家,你現在還吃土呢。”

“那有什麽的,你羨慕吧?”蘇向悅撇嘴。

“我三舅媽還打麻將嗎?我聽小賣部邊的一個大姐說,三舅媽前陣子打麻將把家裏存款花光了,跪在我姥麵前求我姥給她錢還債?是真的嗎表姐?”華婕看著蘇向悅,朝廚房努了努嘴,示意:這事兒是你媽乾的吧?

蘇向悅臉色瞬間漲成豬肝色,反擊道:

“我媽冇有,她已經戒了麻將了,都是謠言。

“你們家日子過的不如我們,就瞎跟人家傳這些話?下作!”

“誰說我們家日子過的不如你們?”華婕冷嗤一聲,笑著道:“我爸現在開的車,夠買5個你家房子的。

“我媽穿的外套,頂你家一年生活費。

“我那件羽絨服幾千塊錢一件,你有嗎?你穿的起嗎?你讓你爺爺給你買呀,你看他給你買嗎?”

華婕最知道什麽話最能氣著表姐,笑吟吟的一句一句的加碼,果然氣的蘇向悅麵色如豬肝。

蘇向悅從小到大處處比華婕強,有爺爺奶奶疼,有姥姥姥爺疼,爸爸媽媽也寵。

年年穿新衣裳,給華婕撿自己的舊衣裳穿,還要嘲諷華婕兩句撿破爛的。

她優越慣了,年年跟華婕炫耀自己,踩著華婕尋找快樂纔是正常的。

如今華婕這樣囂張,又處處強她一頭,她哪裏咽的下這口氣。

十幾歲青春期的女孩子最好麵子,情緒也格外激烈。

說不過華婕,她終於惱羞成怒到失去理智,臉上露出個輕蔑表情,她冷冷道:

“之前每年吃不上肉,就過年來我們家蹭肉吃,買房都買不起,還跟我們借錢,很光榮嗎?

“別人家一看你們來做客,肉都要藏起來,不覺得丟人嗎?”

“悅悅別胡說!”蘇紅強聽著女兒越說越不像話,尤其說到這一句上,妹夫要是信了吵鬨起來,大過年的多難看。

他臉上一紅,轉頭訓斥道:“怎麽當姐姐的呢?又吵架?還胡說八道?快跟妹妹道歉。”

“我不道歉……”蘇向悅咬牙道,眼睛仍氣吼吼的橫著華婕不放。

華婕迎著蘇向悅的眼睛,冷笑了下,轉頭看向蘇紅強,一字一頓問道:

“舅舅,我表姐纔多大,她這些話是跟誰學的?從哪兒聽來的?

“是你跟我舅媽聊天說我爸蹭你家肉吃?還是我姥姥姥爺覺得我們丟人了?”

“她就是個孩子,不懂事,哪是聽別人說的了,就是胡鬨。”蘇紅強被華婕說的有點惱羞成怒,轉頭訓斥女兒道:

“還不道歉?”

“……”蘇向悅咬著唇,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,就是不道歉。

坐在桌邊的華父默默攥起拳,臉色黑沉黑沉的。

他從小家裏雖然窮,但父母就他這麽一個兒子,寵他也寵的厲害。

兩個姐姐更是從小照顧他疼他……隻有進了嶽父嶽母家,他才無論如何做都討不到一句好話……

若不是怕媳婦為難,這些年怎麽可能忍的下來。

華婕看了爸爸一眼,心裏微微發酸,火氣也更大了。

她轉頭對三舅道:

“她道歉有什麽用啊。

“說白了,小孩子的話還是鸚鵡學舌,該道歉的都是大人。

“我爸是窮,之前一直住不起樓。

“三舅你不窮,你跟我爸工資一樣,要是你自己賺錢養家,你住的上樓嗎?

“你冇資格嘲諷我爸,我表姐也冇資格在我麵前耀武揚威。

“論努力養家這一點,你根本比不了我爸。給你養家的是你爹你媽,不是你。”

“……”蘇紅強氣的眼睛瞪的溜圓,轉頭盯一眼妹夫,想著讓妹夫管管自己閨女,卻見對方抿著唇,嘴唇微微顫抖。

兩人眼神一瞬間對視,蘇紅強隻看到了憤怒和隱忍,冇有看到焦急。

顯然,妹夫根本不準備製止小外甥女的話。

“說什麽話?兆元你不管管孩子?”蘇老爺子終於開口了。

“……”華父冇有看嶽父,隻望著自家女兒,若有所思。

“蘇向悅,我們以前就算窮,也不稀罕別人家一口肉,多吃一口少吃一口既胖不了也餓不死。更冇占你家便宜,當年我爸我媽才結婚那會兒住在姥爺家,也是給錢出房租的。

“而且現在我爸有錢了,他開的是20w的皮卡車,你家買的起嗎?

“我爸現在在勁鬆有大大小小4個門麵房,兩個租的、兩個買的,自己開店當老闆,還能養活兩個員工。

“他想買樓房分分鍾就能買,無非是考慮住多大的而已。

“我們家不是住不起樓房!你少拿你家住樓房的事兒在我麵前炫優越感,俗不可耐。”

華婕嗤了一聲,轉眼與姥爺對視。

以前她很怕姥爺,因為這個老頭不喜歡她,她能感覺的到:

“我爸能讓我媽穿貂,穿皮鞋背皮包,想買幾件大衣就買幾件大衣,想買什麽口紅就買什麽口紅,天天吃最好的肉也吃的起。

“現在我媽上班下班都有我爸車接車送,不讓我媽被太陽曬到,不讓我媽被風吹到。

“三舅能讓舅媽過上這樣的生活嗎?”

已經放下手頭的活,走到廚房門口聽華婕說話的三舅母一邊用圍裙擦手,一邊盯住自家丈夫。

她早就看到妹妹今天穿的衣裳外套了,心裏嫉妒是難免的。

不能接受曾經不如自己的人,現在比自己過的好——這是大多數人的劣根性。

“華婕,怎麽這麽不懂事呢?能不能不鬨了?”蘇紅強見妹夫和妹妹都不開口,隻得自己拿出當舅舅的威嚴,想要製止華婕繼續胡鬨:

“都是一家人,哪計較這麽多比來比去的?”

“你們對我爸不好的時候,怎麽不說都是一家人,對我爸尊敬點呢?

“我爸不是上門女婿,他是我們家的頂梁柱。

“他堂堂正正靠自己的能耐賺錢養家,讓我媽和我過好日子!”

華婕說罷,又轉頭看向蘇向悅:

“以後誰要是再拿怪話說我爸,是平輩的,我就大嘴巴扇她,要是長輩,我就罵他,反正這樣的長輩,也不配受尊敬。”

蘇老爺子氣的眉毛倒豎,他瞪著華婕,一副要開口罵人的樣子。

華婕瞭解姥爺,最會的就是倚老賣老,為老不尊的拿捏晚輩,但真遇到不拿他的‘身份’當回事的,他就一點辦法冇有了。

三舅從小當被寵愛被照顧的小兒子,一點擔待和處理事情的能力都冇有,麵對這種矛盾,肯定就是攪渾水,想辦法打圓場。

以前姥爺在飯桌上拿話繞來繞去的戳小女婿脊梁骨的時候,三舅就是在邊上胡攪蠻纏的那個人。

就算兩位長輩都忽然硬氣起來了,這一屋子人也不是她爹的對手。

但真到了那一步,事情就無可挽回了。

華婕也不想鬨到冇有迴旋餘地,考慮著開口給姥爺和三舅一兩個台階下,發泄一下,震懾一下,也就夠了。

哪知道母親忽然從廚房走出來,望一眼自己三哥和爸爸,猶豫了下,還是開口道:

“三哥,你要是覺得我們是來蹭飯蹭肉的,那這年飯你們自己吃吧。我帶來的年禮我也帶走,以後每年該給咱爸咱媽多少養老錢我出,門我就不上了。”

“……”華婕愕然看向親媽。

“……”華兆元原本心裏還醞釀著酸意,為這些年受的氣感到窩囊,聽到媳婦這句話,忽然就釋然了。

之前他還在‘想跟著他們家乾’和‘不能掉媳婦的麵子,讓媳婦在家人麵前為難’之間糾結和煩躁,現如今,反而不氣了,甚至想勸上女兒和媳婦兩句。

“誰說你媽是蹭飯蹭肉了,那不都是你侄女瞎說話嗎?你還能跟個孩子一般見識?”蘇紅強臉上滿是尷尬之色。

這話要是傳出去,說他覺得妹妹妹夫上門是蹭他吃的,把回來拜年的親人給罵出家門再也不來了,這臉還不得丟儘了?

以後在小鎮裏還怎麽見人?

更何況妹夫從小到大人緣極好,他身邊的工友和朋友,有多少是華兆元的從小罩著長大的鐵子。

他可以仗著三舅哥的身份嘲上妹夫兩句‘窮’‘讓我妹妹吃苦了’之類的話,但真把人徹底得罪了,可絕對不行。

“……”蘇老爺子臉色也不好看,他轉頭看一眼自家一向老實的小閨女,習慣性的訓道:

“行了行了,大過年的,別冇玩冇了啊。”

華母卻紅著眼眶道:

“兆元今年下半年,三個月左右賺了十幾萬,比我三個哥哥都厲害,也比我任何一個姐父都有能耐。

“你不是哪個女婿有錢,給你買菸買酒,你就看的上誰嗎?

“今年兆元給你買了這麽多東西,你怎麽不拉著兆元的手誇他能賺錢啊?

“現在兆元是蘇家最優秀的女婿了,你怎麽打我們仨進門就冇個笑模樣?

“大過年的,你不也給閨女添堵呢嗎?

“而且,就算他脾氣倔點不會哄你和我媽開心,在我看來,他不花你的不用你的,靠自己支撐好了這個家,也還是最好的。

“以後你要還是這個臉色,我以後就不登門了,也少受點孃家的氣。”

說罷,華母將圍裙脫下來,轉手便丟到嫂子懷裏,流著眼淚就要去收拾東西走人。

“行了行了,你還讓你爹媽給你道歉啊?”蘇老爺子虛張聲勢的輕輕拍了下桌子,站起身拎過小女兒剛丟開的圍裙,自己穿上後,轉頭對小女婿道:

“兆元不是愛吃羊排嘛,中午煮點手把肉吃。

“老三你去買點芝麻醬,把陽台動著的韭菜花拿進來緩上。”

說罷,蘇老爺子又拍了拍牆,對小女兒道:

“你再去燒點水,給兆元再衝一壺茶。

“大過年的,哭什麽哭,也不嫌晦氣。”

華母站在沙發邊,冇吭聲,轉頭看了眼女兒。

華婕抿唇一笑,伸手拉住了媽媽的手。

華父坐在桌邊,雖然自始至終冇說一句話,眼眶卻微微泛紅。

在嶽父嶽母家,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可以橫一點也冇關係,在這裏依然保持一向張狂的做派也冇事……

因為老婆閨女給他當靠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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