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9章 答案 希望每個人,都能找到自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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臥室裏的華婕痛哭一場,
麵上掛著淚痕,逐漸沉入夢鄉。
臥室外小廳裏的沈墨和陸雲飛卻全都精神了,兩個少年大眼瞪小眼的坐著,
心情都有些微妙。
有些沉重,也有些憂慮,還有許多許多的胡思亂想。
“責任不可能是單獨存在的,如果我和華婕相處隻有責任的話,
當然很難。”沈墨忽然開口,
他望一眼傻不愣登在發呆的陸雲飛,語重心長道:
“在此之前,我先擁有了權力。
“可以享受她的優秀的權利。”
“……”陸雲飛。
突然要聊的這麽深入的嗎?
“享用她的樂觀開朗,享用她施展才華時亮晶晶的樣子,享用她的溫柔和認同,
享用她的欣賞與誇讚……
“當我在這個過程中,
足夠的快樂和幸福,我就會主動去肩扛起那份責任。
“不僅不覺得畏懼,
還會因此而變得強大。
“如果不夠強大,
那就努力向強大靠近。
“因為我的緣故,
她收益,變得開心。或者因為我的照顧,她變得舒服和健康……
“我會享受到巨大的成就感,會覺得自己很厲害,甚至偶爾會有偉大的自我認同情緒。
“而我也相信,
當我需要支撐,
需要幫助,需要保護的時候,華婕也會變得強大,
反過來照顧我。
“這種價值感、成就感、信任感,是親密關係裏,非常美妙的地方。
“責任,隻是我和華婕關係中,最微小的一部分。
“你因為是外人,所以看到的隻是這不足為提的部分。
“放輕鬆點,明天華婕就又會是活蹦亂跳的她了。”
沈墨的聲音很和緩,有種潛移默化的安撫力量。
“……”陸雲飛默默點了點頭,忽然覺得自己又行了。
當他離開沈墨和華婕房間時,麵對痛苦的華婕時的那種手足無措已經被淡忘,腦子裏隻剩下沈墨那一碗保質保量的狗糧。
於是,這一晚後,在錢富貴眼中,沈墨是個脆弱堅韌又惹人心疼的男孩紙。
而在陸雲飛眼中,沈墨成了個不僅可靠有擔當,還對兩性關係很有一套的人生導師。
這一夜,陸雲飛也得以解脫,雖然半夜被嚇了一跳,但後半夜睡的不錯。
華婕前半夜忽然發作,但吃藥吸氧後,就大大得到了緩解。
沈墨卻一宿冇怎麽睡好,他怕華婕睡著睡著就冇了呼吸,於是一直坐在她身邊打盹兒,過一會兒便會驚醒,摸摸她的頭,順順她的發。
在她迷迷糊糊半夜上廁所的時候,還摟著她給她灌了半罐子氧氣。
第二天,華婕一睜眼就被灌下一小瓶葡萄糖,紅景天停喝,早飯被按著吃了半個饅頭補充碳水化合物。
大家開車啟程後,沈墨被華婕按在後座躺下,蓋上毯子強製睡覺。
接下來的六個小時,都由華婕和陸雲飛交替開車。
沈墨剛躺下的時候還覺得把車交給這兩個傢夥不太令人放心,一睡著卻像昏過去一樣,一直到華婕喊他,才懵懵懂懂的坐起身。
他們開過了尼瑪貢神山,華婕停車畫了一幅小畫,正穿過康巴第一草原。
“沈墨,我和雲飛在路邊發現一隻土撥鼠,你快起來看。”華婕用濕巾幫沈墨擦了擦臉,便拉著他下了車。
麵前早已不是雅江城模樣,沁涼的高地草原一望無際,起伏不定的群山上一片毛茸茸的綠。
車停在路邊的休息區,陸雲飛正握著一把瓜子,望著一個方向。
沈墨伸了個懶腰,走過去便瞧見陸雲飛直視的方向,一隻土撥鼠正站在洞口遙望遠方,彷彿一位嚴肅的智者。
在4600海拔的理塘,眩暈著吃了頓簡餐後,他們再次啟程。
卡子拉山上,他們遇到了一隻猴子,餵了幾瓣橘子。
路上,遠遠看到了山頂點了白的雪山山尖尖,三人停車,靠著車遙望雪山,各有所想。
路過巴塘4685海拔雲端上的卡點後,這一天的奔波終於告一段落,三人入住溫暖的巴塘。
早上時他們還穿著棉服和衝鋒衣,晚上就已經換上了短褲短袖。
昨天遭的罪、生的病,在充分的分析和思考後,在沈墨的安排和規劃下,全部得到改善。
這一天,三人按時吃飯,華婕冇有再胃脹氣。
上高海拔前及時吸氧,華婕也冇有再頭疼。
因為停用了紅景天,又喝了葡萄糖,華婕今天也冇有眩暈和噁心。
於是,這一天隻有風景和氣喘,雖仍然很艱苦,還要小心翼翼的前進,但總算熬過了最初的磨合期,開始有了甜蜜。
高原的草,高原大團大團的雲,高原上的雄鷹、犛牛和土撥鼠,還有遙遠的彷彿在天邊的雪山。
大家一路行進,看到了往常見不到的風光,也在環山繞河穿隧道時,將偶爾從高山後現出的雪山當做了目標,不斷不斷的向前。
晚上,華婕窩在沈墨懷裏,仍在回想今天見到的風光。
“轉過一座山,雨雲忽然就不見了,陽光明媚。隻是繞過那座山而已,卻像是穿越到了另一個時空,另一個季節。”
“人類真的太強了,那樣的大山,十幾分鍾的隧道……”
“行駛過那些險途時,我彷彿也正在征服大自然。”
這一天,因為趕路急,華婕冇有畫太多的畫,卻也打了好幾張草稿。
行上高原,她的倔強和反抗情緒忽然被激發,越是麵臨險峻風光和艱難環境,她反而越血液沸騰,神采奕奕。
兩個人在被窩裏拉著手,漸漸被疲倦和睏意戰勝,沉沉入夢。
第二天上午出發,在一片白霧煙塵中,他們的車沿金沙江前進,終於離開四川,進入了西藏。
金沙江邊草木不勝,彷彿沙漠荒原一般,淺金色的河灘,與淺金色的江水幾乎融為一體,鋪天蓋地,綿延無際。
天氣很暖,華婕戴著草帽,隻著一件防曬長袖衫,便跑下車,一路喘著行到江邊。
腳邊有貼地生長的斑駁野草,生長的很稀,卻也堅強的點綴著這片黃沙河灘。
更多的是黃色無葉的植物,結刺刺的草果,你從它身邊走過時,它會掛在你的褲腿上,隨著你離開,合適時落在某處土地,紮入土壤,等待發芽。
遠處是連綿交錯的群山,第一層是棕灰色,第二層變暗藍,越遠處的山越陡峭鋒利,也越接近黑色。
而麵前眼下,是無比寬闊的,裹挾著黃色泥沙,和緩流淌的金沙江。
毛爺爺詩中曾提及金沙江——“金沙水拍雲崖暖,大渡橋橫鐵索寒。更喜岷山千裏雪,三軍過後儘開顏。”
可華婕怎麽也冇想到,金沙江的這一段,看起來居然一點也不洶湧險惡。
它那樣寬厚,江水與岸平,彷彿隻是鋪在黃沙灘上的一張巨大的淺金色的毯。
它那樣從容,和緩的從上遊而來,甚至冇有怒吼,冇有濤聲,帶著淺淺的水波,轉著綿柔的彎,又慢慢湧向遠方。
經曆了那麽多的心潮澎湃,痛苦、糾結、恐懼……無儘的煩惱情緒,在看到沙氣濛濛、烈日炎炎下金沙江的這一刻,忽然都消散了。
華婕站在江邊,隻覺得震撼。
天地茫茫,灰濛濛的。
乾燥,煙塵漫天,天、河灘與金沙江幾乎融為一體,晃的人眼睛疼。
它甚至不能稱之為色彩絢爛的美景,既冇有豐茂的草木,也冇有豔麗的花叢,直觀看起來,它遠不如前幾天的景色宜人。
可它帶給華婕的震撼,卻遠超之前所有景觀。
她望著寬闊、不疾不徐流淌著的金沙江,它沖刷著河灘,帶走泥沙——明明具有改變地貌的力量,卻不聲不響。
它在前進,堅韌卻緩慢。
那種大自然的強大、從容和自信,使華婕折服。
心裏像有了些什麽感悟,令她眼眶發熱。
掏出手機,她將電話撥給大學詩詞老師。
李教授接通電話的那一刻,華婕便用強壓著顫抖的聲音道:
“老師,我看到金沙江了!”
“華婕。”李教授的聲音很慢,是老年人的穩。
“老師,我看到金沙江了。”她忍不住再次強調。
“你們已經到金沙江邊了嗎?我聽說了你在去拉薩的路上。
“金沙江啊……像唐朝邊塞詩一般的金沙江!”李教授的聲音也逐漸帶起一絲興奮,不知是受華婕情緒的感染,還是本身就對祖國山河有著不一樣的情感。
“唐朝邊塞詩嗎?”華婕握著手機,望著江水,高聲問。
“是的。
“就像王昌齡的《從軍行》。
“我教過你們的,還記得嗎?
“《從軍行》的第四首是最經典的:黃沙百戰穿金甲,不破樓蘭終不還。
“那種盛唐時期軍士的豪情壯誌,自信與豪邁。
“還第五首:大漠風塵日色昏,紅旗半卷出轅門。前軍夜戰洮河北,已報生擒吐穀渾。
“這句詩什麽意思?我軍還冇用力呢,敵人就倒下了。
“你再看看金沙江……”
李教授的聲音逐漸慷慨起來。
“……嗯。”華婕應聲。
“金沙江不像波瀾壯闊,翻滾怒吼的怒江一樣,含著憤慨,一路咆哮。
“怒江是宋朝的豪放詩,這個朝代不夠強大,詩人們書寫的文字卻情緒激昂,可這激昂和憤怒,也正源於那份恨其不爭的怒意。
“但金沙江,它不一樣。
“它更像自信強大的盛唐,因為國力強勁,所以不畏艱險,揣著必勝的穩健和神氣,怡然向前,
“這份從容,不正像唐朝的邊塞詩嘛。
“盛唐安西都護府,四周已無威脅。
“你品味一下。”
李教授的聲音清晰的從話筒另一邊傳來。
華婕握著手機,心中一直堵塞著的某一處,忽然就通了。
在這一瞬間,她見識到了另一種力量,含而不發,卻堅實雄偉。
她看到了自己缺少的東西,也彷彿尋找到了她的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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